我习惯性地打开收音机,等待那天籁般的声音。
不知道时间是从脚底走过,还是从头顶走过,也不知道痛苦是在身体里是从上往下蔓延,还是从下往上蔓延,但不管怎样,我挡不住。
拿起床边的电话,犹豫片刻后,还是拨通那熟悉的号码。
“4377315的这位朋友,您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我想问一下,你今年多大了?”
“……”
我不想就此中断,不想失去倾诉的机会。
“对不起,我想我这个问题太……我还想问一下,你有过一种黑暗的感觉吗?很黑很黑的那种。”
“那种感觉和无奈,也很孤独,对吗?”
“对,就是这种感觉。”
“听声音,你应该是我们的老朋友了,可以谈一下吗?或许说出来会好一点的。”
“我活不了几天了,我的女朋友也离开我了,我有白血病。”
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,在海滩上,有一粒沙,一粒烟厌倦了海涛浪打的沙,这个海滩处于人们眼睛的盲点上,很少有人知道,只有附近的一些渔民偶尔过来,沙想到城市里去,被人们所喜爱,它整天忧愁着。一天涨潮,一只海蚌来到它身边,几天了,潮还没退,海蚌忍不住问沙̀:‘你怎么这么哀愁,有心事吗?’于是沙把一切告诉了它,蚌听兄长们说过,它可以把一粒沙磨成珍珠,但那样会很疼。海蚌告诉自己不要管这粒沙,不久退潮了,海蚌走了。沙仍然整日哀愁着,它绝望了,它要一生一世守着这片沙滩了,它也有自己的梦想,自己的憧憬,但可望而不可及。又一次涨潮,海蚌又来到了沙的身边,沙不说一句话,它知道自己一直在做梦,海蚌再一次被感动,把沙放进它的壳里,整日整夜用自己的身体磨着沙,用自己的营养充实沙,沙那分明的棱角把蚌柔嫩的肌肤划出道道血迹,沙看着鲜红的血哭了。好了,这位朋友,由于时间关系,这故事的结尾下次再讲吧,我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?”
“我叫佚楠。”
“很好听的名字,我想回答你一个问题,我今年21岁。”
我闭上眼睛,安静地睡了。
第二天,护士告诉我有人给我捐骨髓了。如果我病好了,第一个想见的居然是她。被父母和护士推进手术室,我就想我不怕,我还等着见她,等着她给我讲故事的结尾。安静地,几个小时过去了,手术成功了!在医院里待了几个月 ,我出院了,我呼吸到大街上久违的空气了,带着沉重的心情去了捐献者的家,堂前有一张大遗像,一个二十上下的女孩,长得很普通,但透出善良,我和父亲为她上了一柱香,在堂前深深地鞠了一躬,我想,我是她生命的延续。
到了广播电视台,找她。一个四十上下的人告诉我,她几个月前病逝了,我傻了,只觉得天昏地暗,一阵雷电袭来……那位叔叔递给我一封信,我打开,一张照片话落。这不是那堂前的一向吗?原来是她捐骨髓给我。我心中不知什么感觉,只觉得一种莫名的东西从下往上蔓延,然后束缚住我。
信里有故事的结尾:
一天,蚌打开它的外壳,一道眩目的光射出,沙终于变成了珍珠,不久珍珠被渔夫取走。
“你的愿望实现了。”
“可我不想离开你了呀!”
“你没有离开我,因为我的血里流着你的泪。”
蚌张着它的外壳,等待死亡。
我早已泪流满面。
“如果你是那颗珍珠,我宁愿做一粒沙。”